— 无光破晓 —

【Aotu】六重仙境

安雷only√
开心过生日!!
爱丽丝仙境设定√
都OK?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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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迷修仅仅是睁开了眼。
  他还没有从困顿中挣脱,等到几秒之后那双薄荷绿的眼睛才渐渐有了焦距。他发觉雷狮——他结婚多年的伴侣先生并未睡在他身侧,而他本人似乎也并不处于家中温暖的暖色调主卧里,而是在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地方。
  睡意迅速褪去,安迷修皱起眉,伸手去拿自己的双剑,然而事实上他甚至连床单都没有摸到,他左右张望并屏住呼吸侧耳细听,确认雷狮至少不在他五百米范围之内。
  非要说的话,这里是一个充满雾——姑且这么称呼——的地方,以安迷修的视力都无法确保能见度在二十米,或者是十米之外,周围看不到任何轮廓从雾气中露出来,安迷修不敢贸然判断,只能轻微敲击这里唯一具备真实感的地面,通过一些细小的声音来确认隐藏在雾之下的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在安迷修察觉他身上正穿着厚重盔甲的那一刻声音开始出现,从细小嗡鸣阵阵逐渐变得喧嚣,有盔甲碰撞的声音混杂着头盔下发闷的人声传入他的耳朵,说着“快啊,快啊”。
  “快一些!红皇帝陛下马上就要来了!”
  “列队!通通列队!”
  眨眼间安迷修发现周围变了模样,他现在正置身于一个华丽无比的宫殿中——他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了,这是他生命二十余年中见过最令人震撼的宫殿,它本身并不比雷王星七座宫塔大,也不如同圣空星的空中浮宫一般金碧辉煌。安迷修正处于的是一间暗红色为主色调的大殿,墙上的纹路缀以秘银和精金,其间还有流动的,剔透的紫,天顶似乎还有黑色的古朴绘纹,然而他并没来得及看清,因为周围那些声音的声源——一群穿着盔甲的骑士已经列队站好,最末尾的那个对着他招招手:“快啊,快啊,红皇帝已经踏入外殿了!”
  尾音落下的同时安迷修捕捉到大门外渐近的脚步声,于是他快步站到刚才那位骑士的身边——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正穿着和对方一模一样的盔甲。
  在他站定并带上头盔面罩的一刹那大门被推开,率先进入的是两位与他们相同穿着的护卫,他们进入后分立大门两侧,而后清脆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宫殿的主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红皇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这位带着面罩的皇帝目光率先扫视一圈,而后扣着干脆的碰撞声踏上阶梯,他转身间身后猩红色的披风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最终妥帖地落在皇座之上。落座后皇帝的目光又一次划过全场,那眼神锋锐而危险,安迷修甚至感觉到他身边的那个骑士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那么平静,倒不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那刀子般的目光吓退了这位英勇的骑士,皇座上那人的眼睛本身才是他无法定心的缘由——安迷修绝不会认错那双眼睛,他见过它们的每一种情态,心情好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亮着,像是万千流星在星河里流淌,战斗的时候它们却凉了下来,凝的像是一块寒冰。也唯有安迷修见过那双眼睛被情欲布满的模样,它们会微微眯起,紫水晶上磨绘一层雾面的纹路,朦胧却也清晰。
  皇帝,或者说,这个双眼同安迷修相处数年的恋人如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是那样的令他熟悉。然而安迷修的确是少见雷狮露出这样的神色,不同于高处睥睨或是角落旁观的冷笑与讥讽,不是挥锤时眼底的疯狂与凌厉。高台上皇帝的神情更像是对生命本身的漠然,让他想起当初坐在神位上的创世神。
  “很好,我的骑士团今天仍旧没有让我失望,你们的守纪可以给你们加十五金币的奖赐。”皇帝慢悠悠地摘下手套鼓了鼓掌,而后在将白色手套放进一边侍从手上的托盘后,那双修剪整齐,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罩——不出安迷修所料,那的的确确就是雷狮的面容,“当然,如果下次可以不要让我在进门前听到盔甲的磕碰声,可以加到二十。”
  这真是位严苛的皇帝。安迷修做出如此判断。他从面甲缝隙观察皇帝的表情,理论上说,他并不认识这位皇帝,他的一些表情对于安迷修而言太陌生,不过安迷修仍旧在皇帝嘴角挂起微笑的一瞬间知晓,皇帝今天的心情非常糟糕。
  “在今天的论题开始之前,我想我必须先问在场诸位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有段时间了。”皇帝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换了一只支撑的手,“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先生可以告诉我——”
  “——是谁动了我书桌上的安慕希呢?”
  ……安慕希?
  安迷修嘴角微微一抽,一时间感到无言以对。这个词语对于安迷修来说一点不陌生,事实上他还很熟悉,因为在前天,或者是大前天的时候雷狮曾和他深刻探讨过安慕希和另一款酸奶之间哪个口感要更好,最终的结论是安慕希这东西被雷狮全盘否定。但显然这个词语出现在这个场景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仿佛嘉德罗斯在圣空星王座上说为什么今天的电视看不了新闻一样令人难以想象。
  这个词语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可笑,不过显然全场只有安迷修一个人对此感到无语。其余的骑士们一个个地绷紧了身子,他甚至感觉得到他旁边那位同伴——这种时候当然应该算作同伴——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大殿安静无声,皇帝没有得到答案。不过他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多生气——安迷修知道他可能是已经起了杀心,虽然他还是无法理解究竟是个怎样的皇帝要为了一瓶酸奶起杀心。他一步一步又走下台阶,这一回他离他们更近了,那鞋跟的碰撞声似乎在每一顶头盔下回荡,一次次敲击他们的鼓膜。
  “没人承认?看来是位有心做刺客的骑士。”皇帝的语调仍旧不紧不慢,安迷修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些许冰凉的讥讽意味,“好吧,那么让我看看这有远大志向的骑士究竟是——哪一位呢?”
  皇帝的步伐停在安迷修身侧,他漫不经心地盯着安迷修身边的那位骑士,修长的手指搭在对方肩膀的铠甲上。
  “我没有多少耐心,你知道的,我的骑士。”
  他的眉梢微微扬起,指节敲击的力道一下下变大,就在皇帝即将开口为这位骑士宣判死刑的时候,安迷修终于开口了。
  “请稍等一下。”安迷修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略低头向皇帝致意,“恕我冒昧,皇帝陛下,是我动了您的……安慕希。”
  “哦?”皇帝转过头,嘴角饶有兴味地翘起,“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这位英勇的先生。”
  “因为您实际不怎么喜欢它,您知道这一点,作为骑士,为您解忧是我们的职责。”这一番话纯属胡说,安迷修不仅清楚地了解动过皇帝的东西算是重罪,同样也了解这压根算不上什么职责。他到底是看见了身边骑士剑柄上细细彩绳和带着小相片的挂坠,上面大约是他最心爱的姑娘和他最亲爱的孩子——是个漂亮的小丫头。
  毕竟仅仅为了一瓶酸奶。安迷修暗叹口气。雷狮从来不喜欢安慕希——他压根就不喜欢酸奶,理由是他觉得这东西就像是坏掉的牛奶一样令人恶心。安迷修赌了一把,赌这位皇帝的性格和他的恋人能够一样。
  不提是万幸还是不幸,他到底是赌对了,骑士同伴面前的皇帝松了力道来到安迷修身前,抬手扣上他头盔的固定扣却并未解开,只倾身隔着面罩的缝隙对着安迷修笑。
  “你说的倒是没什么错,不过……”皇帝咧咧嘴,“我不太喜欢别人知道这个,也不怎么喜欢别人说出口。”
  话音刚落,一道雷光就劈在了安迷修身侧,他后跳侧身闪开下一道并且起剑挡住皇帝护卫的攻击,而后他看到了一柄熟悉无比的巨大锤子,正携着电闪雷鸣向他攻来。
  转瞬之间剑锋与雷电交错,安迷修尚且放不开手与皇帝以命相搏,随着时间流逝骑士逐渐抵挡不住众多护卫连同皇帝的围攻,他且战且退到宫殿口,在准备鱼死网破之前,身后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骑士先生,这边。”
  刚才的那位胆怯的骑士同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混在人群中,隐秘地指了指一旁的侧门:“从这里去,去到疯帽子那里去。”
  “什么?”
  “他会给您指引的。”那位骑士同伴悄悄对他行了一个礼,剑刃砍击在腰甲处,将安迷修推到了刚刚他指的那个方向。
  安迷修跨进门的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和那位同伴道个谢。周围恢宏的宫殿长廊变成了林间小道,他回头,发现那扇门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展开?
  安迷修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愣在原地许久,在胳膊上掐了三个黑青,确认了自己大概就是在梦里——是的,的确是在梦里,即使是掐出深色的淤血他都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能感受到他自己正在拧自己的肉,这个感觉非常奇妙,于是他又试了两次,在他准备试第四次的时候安迷修终于意识到了这种行为是多么傻逼,于是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一个人理他。
  更尴尬了是怎么回事。
  安迷修眨着眼想起之前推他进来的骑士跟他说的话,虽然并不知道疯帽子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在现如今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姑且还是先找到他再说。安迷修思索片刻决定先走出森林,然而在他定下这个目标的下一秒,他面前的路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了模样。
  这似乎是一个会变动地形的森林。
  在观察这个森林五分钟时候安迷修无奈地得出结论,他于是不得不另行寻找其他出路,而后,在又一次的地形变动之后,他注意到了一棵树上一个小小的闪电标记。
  向前走总比停步的机会要更大。安迷修苦笑了一下继续前行,他一路寻找着那个闪电标记,最终来到了一棵大树前——这棵树用大来形容似乎有些衬不起他的体积,安迷修敢打赌这棵树的半径都比得上他的身高。他绕过面前的门牌走到树后,发现了一扇大窗。那扇窗在安迷修触碰到之前自己打开,而后一个人坐在了窗框上:“下午好,骑士先生。”
  “嘿……好吧,你好,我想……你是雷狮?”
  面前的人同样长着一张雷狮的脸,只不过他的神态看上去和雷狮的堂弟更加相似些。他对着安迷修点点头,紫色眸子里波澜不惊:“你可以叫我森林使者,迷途的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您猜的真准。”安迷修笑了笑,“我的确是迷路了,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以及怎么找到……”
  “疯帽子这个时间在小王子那里。”森林使者晃了晃手里的书,“从这条路出去,跟着玫瑰花走,到达花田之前你会遇上柴郡,奉劝你最好小心些,尽管他不会杀你。”
  “柴郡?”
  森林使者没有再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阳光,在安迷修说出下一句话之前跳下窗台关上了窗子:“一路顺风。”
  无奈安迷修只好听从他的建议,沿着玫瑰花的方向继续前行。他绕过第六个路口,当空气中终于被风吹起淡淡的玫瑰花香时,一句话顺着这股风传进安迷修的耳朵。
  “瞧瞧,我看到了谁?”
  只有声音,却并没有人。
  安迷修内心警铃大作,撤步靠墙横剑一气呵成。他巡视周围一圈,却连半点气息都没有察觉到。风声一下又一下地擦过他的耳膜,在那么一个瞬间安迷修撤步回砍,长剑和锋利的尖锐爪子撞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就在之前安迷修所站的地方,一个人从虚空中走出来——是的,虚空。走出来的那人一样有着雷狮的脸,还带着尖尖的猫儿与长尾。他的手指波浪形地摇动着,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安迷修。
  “我有点想杀了你。”那人用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开头,“我想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于是下一秒那个人就消失了,转瞬间安迷修身侧就探出一只手,直指安迷修肋骨间的心脏位置。安迷修侧滚闪避,而后又不得不迅速起身前扑来躲避背后出现的另一只手。几次拆招下来安迷修讨不得半点便宜,唯一庆幸的是在那个爪子穿过他小臂的时候他并感觉不到痛苦。
  “稍等一下!嘿——你是柴郡吗?”
  “……哦,这就有点无聊了。”伴随着这样一句话,之前的那人走了出来,他的指尖还滴着血,有安迷修的,也有他自己的,“你怎么能知道我是谁……是,你刚从使者那里出来。”
  “你——”
  “太无聊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柴郡猫打断了安迷修的话,而后指了指花田的东部,“去那边找小王子,最大的那棵苹果树下面。”
  而后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又一次消失了。安迷修仍旧没能问到自己所想知道的,只好在谨慎地行走一阵子确认柴郡猫已经离开之后去寻找他口中那棵巨大的苹果树。
  “你好,先生。”
  这是他寻找那棵树的第四个十分钟,安迷修正在休息,也就在他刚刚合上眼打算闭目养神少歇片刻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稚嫩的声音,安迷修回过头,看到一个孩子正站在他身后。孩子穿着简单却精致,平展的白衬衫外是牛皮带束着的背带短裤,脚上穿了一双半长的靴子,身后披着一件红色的绒斗篷,他的头上还带着一顶小小的王冠,正中间缀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孩子正仰着头看他,眼睛里带着些好奇。
  “你是帽子先生请来讲故事的骑士吗?”
  孩子紫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脸上的笑容同安迷修曾见过的每一个小孩子露出的笑如出一辙。孩子的五官还没有长开,但安迷修知道这张脸将来会长成什么模样——这孩子和雷狮太像了。
  又一个和雷狮很像的人。
  安迷修停顿片刻,蹲下身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你可以告诉我疯帽子先生在什么地方吗?”
  “你会给我讲故事吗?”孩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对于故事似乎有些不依不饶,“王子,宫殿,海盗与星辰大海,还有骑士!”安迷修注意到,提到骑士的时候孩子显得有些开心,“我不喜欢骑士,骑士一点都不自由,但是疯帽子先生讲的骑士总是很有趣,我想那一定是一个非常棒的人。”
  “你是那个骑士吗?”
  安迷修一愣,孩子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个弯又绕回去。他还不太明白这个孩子说的话意味着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脸颊倒是先他一步微微红了起来。安迷修嘴角扬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他身后响起了人声。
  “嘿,这是哪位?”
  准确形容的话那更像是一种金属制品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和机器人很相似。安迷修回过头,看到一个人正站在花海的尽头,他带着一个面具,手里摇着一顶帽子。
  “这是安迷修先生,哦,好吧,晚上好。”他踏着轻快的步伐向这边走来,在安迷修身前一段距离处停下,“当然,你要是说早上好,中午好都无所谓,这不重要,那么兔子先生应该给你倒杯茶,兔子先生呢?他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安迷修被一连串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噎住片刻,而后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请问您是……疯帽子先生吗?”
  “疯帽子?是的吧,大概是,我的确有帽子没错。”疯帽子耸了耸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安迷修先生?当然,你如果没什么事来找我也无所谓,我可以带你去看我园子里的玫瑰,哦,是玫瑰吗?”
  这个人太奇怪了,真的靠得住吗?
  安迷修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他只得眨着眼不知所措地被这位好先生带进一扇建在树上的门,并且看他跟孩子说明天会带更多的新鲜事儿来。走进这边的门背后安迷修再一次看到了宫殿——这是一个看上去和刚刚那一座相似极了的宫殿,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个宫殿的主体色为白色,浅灰、淡银、乳白……周围的一切都是浅色调,就如同斯卡林特尔的礼拜堂。
  “这里是白皇帝的宫殿。”疯帽子侧头,“你会对他很熟悉,比之前的那几个都要熟悉一些,毕竟他代表的是关联性。”
  “关联性?”
  “嗯哼,关联性。”他左手的指节敲了敲右手手心,“我想你发现了,这里存在很多个'他',或者按照你所熟悉的称呼,这里有很多个'雷狮',你应该能够察觉到他们每一个都是真的,但很显然,这些雷狮彼此也都是不同的*。”
  “每一个'雷狮'所代表的都是不同的东西,所以他们的性格都大不相同,红白两位皇帝彼此敌对有相当长的时间了……事实上一开始白皇帝还无法和红皇帝抗衡,直到我的出现。”
  “您?”安迷修有些讶异,毕竟疯帽子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自吹自擂,“您的意思是,在这份关系中您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吗?”
  “是的,事实就是这样没错,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你的出现。”
  “我?”
  “没错,你。”
  疯帽子将脸转向安迷修,他并看不到疯帽子的眼睛,却也知道疯帽子正盯着他看。他开口正打算再问些什么,疯帽子却已经抢在他之前转回脸,向前踏出了步子:“总之,你可以把红皇帝定位为恶党,而白皇帝……说到底也是个恶党,不过比起红皇帝要好上不少。”
  “……好的,那么我应该做些什么?”安迷修偏偏头,“我应该去讨伐红皇帝,最终让这场战争停止吗?”
  每一场莫名其妙的旅行总要有个主线任务,就在安迷修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这次的最终boss的时候,他看到疯帽子停下了脚步。
  “哈?”疯帽子又一次回过头,不过这一次安迷修却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种“你是个傻子吗”的眼神,“别傻了,这里可不是你能改变的,可别做什么英雄梦了。”
  ……这怎么和一般的电影电视剧不太一样。
  “……那我需要做点什么?”难道要我和每个雷狮都喝次茶吗。
  “你?”疯帽子斜睨了安迷修一眼,“当然是和每个人都喝次茶,然后找到你回去的方法。”
  “就,就这样?”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疯帽子嗤笑了一声,“这个世界可不能随意改变,红皇帝恨不得把白皇帝吊起来鞭尸,然而他到底也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或者说,因为有你在。”疯帽子扶了扶头顶的帽子,“只要你在这里一天,他们是不会杀了对方的,大概吧。”
  “可我不能永远留在这里,我想您清楚这一点。”安迷修略略欠了欠身,“我毕竟不属于这儿。”
  “你属于这里,却也不属于这里,不过我属于这里。”疯帽子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只要这样就足够了,总之是不需要担心的,这里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蛋糕花到底会不会在明天晚上的时候开……我猜是会的。”
  “什么?”
  “谁知道是什么呢。”疯帽子停下脚步,于是安迷修抬起头,看到了面前高大的白色浮雕拱门,“好了,进去吧,白皇帝在等你喝茶,你记得让他给我留一杯。”
  安迷修怔愣片刻跨步进门,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与之前红皇帝宫殿风格相仿的白色大殿,白皇帝正搭着腿坐在皇座上,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下午好,骑士。”
  “下午好,皇帝陛下。”安迷修略微欠身行礼,白皇帝也不阻拦,只是在他直起身时开口,“你不必和我行礼,你知道,作为关联性的代表,我是最接近如今你恋人性格的那个。”
  安迷修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向皇座上的人,白皇帝自然地和他对视,于是气氛自然而然地走向静默。在安迷修想要先问些什么来打破沉默的时候,白皇帝挥了挥手,一边的茶壶摇晃着飘到安迷修面前,为他添了一杯茶——杯子是从另一边桌子上跑过来的。
  “我们明天应该还会再见一次。”白皇帝将搭着的腿放下来,“在这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去休息一下,我的寝宫除外,这里的房间你可以任意选,当然——”他眯起眼笑了笑,“——你如果要半夜来我这里造访,我也并不介意。”
  安迷修一下子听出来这里面的意味,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挠挠头,最终欠身:“不,夜晚打扰不是一位优秀骑士应该做的,客随主便,您安排就好。”
  “那么就我寝宫旁边那间吧,希望你一如既往地,或者说,如我所愿地有着良好的作息。”白皇帝并未强求,只摆摆手走下王座从一旁侧门离开,“祝你有个好梦,骑士。”
  这是个不错的祝愿,但安迷修当晚并没有做梦,前半夜他躺在丝绒被里辗转难眠,恍惚中他看见雷狮坐在高塔上对他笑,而后一跃而下扑进他怀里,可在安迷修接住雷狮的一刹那这一切结束了,他睁开眼,看到清晨的阳光跨过薄雾与窗玻璃,落在窗前的书桌上。
  “早上好,安迷修。”
  疯帽子在安迷修走出房门的时候道了早安,他仍旧是昨天的装束,脸上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连气都不透:“你是不是昨天忘了让他给我留杯茶?好了,不用回答了,我猜也是。”
  “……抱歉,我昨天真的忘了这件事。”安迷修略微低下头,“我今天再说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他总会给我留一杯,不过这也不重要。”疯帽子摘下他的礼帽稍微拍了拍,“我们今天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你知道的,你该回去了。”
  “我想也是,如果可以的话,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谢我?”疯帽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转过头,“用不着谢我,这就是我要做的,仅此而已。”
  安迷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疯帽子已经戴好了礼帽,推开了白皇帝寝宫的大门。
  “早上好。”
  “早上好,到时间了吗?”白皇帝整理着领口的扣子,隔着疯帽子跟安迷修打了个招呼,“早安,骑士先生。”
  “早安陛下。”安迷修回礼。白皇帝转身递给疯帽子一把钥匙,而后又一次挥挥手,之前的茶壶飞到安迷修面前,再次为他倒了杯茶。“祝你好运。”白皇帝眉梢扬起向他致意,“有机会再见吧。”
  “应该也没有机会了。”疯帽子接过话茬以及安迷修手边的茶杯,“去小王子那里去吧。”
  “那就从那扇窗户走。”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疯帽子就抓住了安迷修的手腕,他们从窗户口跳下并飞速坠落,过了有一会安迷修才感觉到自己摔在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上。他从小山高的玫瑰花瓣堆上下来,看见疯帽子习以为常地拍打着身上的玫瑰花瓣。
  “——下一次提前说一下好吗。”
  “我以为你知道我就是这样的呢。”疯帽子耸了耸肩,对着他身后挥挥手,“早安。”
  “早上好,疯帽子先生。”
  站在安迷修身后的是小王子,他手上正拿着一把浅金色的钥匙。孩子将钥匙递给安迷修,低下头时的声音有点失落:“你还没有给我讲故事,骑士先生,你还会来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安迷修欠身行礼,托起小王子的手,隔着白色绸布亲吻他的手背。疯帽子在一边闲闲地靠着树,在这一礼结束的时候过来拍了拍安迷修的肩膀:“好了,该走了,如果你还想再见,应该去问问卡米尔,或者翻翻衣柜的第二个抽屉,最下面的那个相册。”
  在安迷修反应过来什么之前疯帽子就把他推进了旁边的树洞,在走过一小段昏暗的小道之后,他们来到了森林,使者看上去并不在家,却有一片树叶被一把绿色的小钥匙压在窗框上。
  【祝你好运。】
  树叶上的字在安迷修看过之后连同它本身一起消散在了空气中,下一秒倏生的杀意逼的安迷修后退一步,于是柴郡猫相当轻车熟路地落进了安迷修的臂弯,他的右手伸出锋利的指甲,擦过安迷修颈侧,而另一只手则按住了安迷修的后脑,同他先交换了一个简单的吻。
  “这可不算占便宜,我毕竟也是他。”
  安迷修愣在原地半天没动静,柴郡猫见状眉头一跳,侧过身去看疯帽子:“不是吧,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肯定不是,不过他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到底是得了便宜卖乖,你又不是不知道。”疯帽子耸耸肩,“我还要带他去找红皇帝,天哪,每一次我都觉得他恨不得要杀我。”
  “他的确恨不得要杀了你和白皇帝,所以连见你们两个都不想见。”柴郡猫扔过来两把钥匙,“喏,他的钥匙,红皇帝让你们不要去打扰他,顺带要我转告,哦,他说什么来着?”
  “要么是杀了我,杀了白皇帝,要么是杀了安迷修,总归不就是这样。”疯帽子撇撇嘴,“还有你下次还是不要用这么刺激的,你猜他反应过来了吗?”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柴郡猫摊手,“走了,再呆下去我也想杀了他。”
  疯帽子看着柴郡猫消失在空气里,不置可否地扬眉,他抬手一挥,风在地上划出一道裂缝,而后疯帽子翻了个白眼伸手一捞,把内心正不知道进行什么斗争的安迷修拉进裂缝。
  在又一次经历高空坠落之后,他们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这里有着一个像是祭台一样的高台,上面画着安迷修并不了解的魔法纹路。安迷修望向四周,看到了墙缝里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就连潮湿的空气都疯了似的往他鼻子里扑,生怕他察觉不到这里有多么地不靠谱。
  “你放心,绝对能把你送回去。”
  安迷修回过头看疯帽子,他正用手里的钥匙一把把地开高台周围的锁,等到所有的锁全部解开,周围的纹路就被全部点亮,把这块黑暗的地方照的亮堂堂的。
  “你该走了,安迷修,你终于可以走了,说明我可以安安稳稳回去睡个回笼觉。”疯帽子指了指那个法阵,非常浮夸地行了一个绅士礼,“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谢谢。”
  “我说过了,你不该谢我,我不介意别人欠我人情,不过因为这种原因可就算了。”疯帽子拍了拍身上的土,“何况这人情我要来也没什么用。”
  “那么,同样祝你好运。”
  安迷修点点头,又一次行了一个骑士礼,在他转身踏入那个法阵的一刹那,他听到了疯帽子先生在叫他的名字。
  “安迷修。”
  他回过头,那位帽子先生正向他脱帽致意,随后对方脸上的面具被带着白手套的手摘下来。雾来的太快,安迷修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一闪而逝的浅紫色彩,随后在一句话撞进他耳膜的时候,他再也看不到除了雾之外的任何东西。
  
  “你知道乌鸦为什么会像写字台吗?”*

  安迷修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清晨的淡淡阳光正穿过窗玻璃折进他的眼睛。他微微发了会愣侧过头,看到雷狮正侧躺在他身边,那些阳光偏爱他恋人的脸庞,擦过鼻尖为他侧脸投下浅浅的阴影——这时候的雷狮是安静的,可安迷修知道,那双紫色眼睛睁开的一瞬,那种凌冽的,高傲的,恣意的光芒就会通通跑出来,随着雷狮周身的雷霆噼啪作响。这无疑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恶党,却也是他彻头彻尾的恋人。
  他俯身去亲吻雷狮颤动的眼睫,并在它睁开的一瞬道了早安。
  距离他们今天的第一个吻还有三秒钟。

  [End]
  
  无光的贴心小注释:
  About“每一个雷狮都是不同的”
  这里的每一个雷狮代表的都是现实中雷狮性格的一部分,红皇帝代表的是傲慢,利益主义,冷漠,白皇帝代表的是一种关联性,是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相连的代表,柴郡猫代表的是随性,自由与杀戮,森林使者代表的是睿智与沉稳,小王子代表的是童真,而疯帽子代表的是爱情。红皇帝和白皇帝是雷狮的两个主要性格,彼此势不两立水火难容,但是仍旧矛盾地形成了雷狮如今的性格,柴郡猫不是主要的是因为他连这个都不愿意被界定,绝对自由,当然,他一般还是被划分到红皇帝一边。
  About“乌鸦为什么会像写字台”
  梗源爱丽丝梦游仙境,答案是因为我爱你,是非常浪漫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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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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